ça ira

【莫萨】海上钢琴师

这个是萨列里第一人称，海上钢琴师au，反正设定慢慢补，先来！

（前面大概是加斯曼带萨上船但是萨不想在舞厅里待着…？？）

隔着磨砂玻璃我看不清舞厅里的动作，只有那些模糊的人影像是一团颜料在移动、流淌，交杂成一幅不能入目的画作。乐团的演奏声伴随着隐约的欢笑声和酒杯碰撞声在门缝里钻出，在我听来嘈杂又庸俗，于是我捂起耳朵走开了。我顺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向前走，我的脚步声在墙壁和门板之间跳跃，奏着规整的节拍。巨大的安静摄住了我，我好像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然后忽然地，我听见了。一首我从未听过的小步舞曲，在前方传来。演奏者的技巧虽然略显稚嫩，但那旋律实在是妙不可言。轻巧、自然，从未经雕琢就已经完美无瑕。它是从脑海中直接流出的。和声令人无比舒适，但又不拘泥于那些规整的，它的转变虽然意外但听起来却不显得突兀。那旋律和我的心跳融为一体，我的心脏为它而跳。它让我我想起落在家乡路口的麻雀蹦蹦跳跳地欢声鸣叫。我听见海风的呼吸，我听见海鸥的叫声，我听见我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我听见了生命。——这是神的音乐。

当我发现我推开琴房的门时，他已经停下了，转过身来看我。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岁，有一头杂乱但耀眼的金发。我想着，真是粗暴的天赐啊，把那样漂亮的星星撕碎然后一股脑倒在这个孩子头上。他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在他之前，我从未见过谁的眼睛里能够装下一整片大海的。那么小的孩子，眼睛里看起来却那么深，那么远。就好像他看着你看不见的远方一样。可他的眼睛是纯粹的、干净的、未经污染的，一如他所弹奏的音乐。他的眼睛在船舱不明亮的灯下映着光。

他有些生气我打扰了他，但是我说我也是弹琴的，他弹得很棒，他也就消气了，并且笑起来想让我听听他的曲子。他告诉我他叫阿马德乌斯。

我和阿马德乌斯待了三个月。我指点他的演奏技巧，他学得很快，到我下船的时候他几乎弹得比我好了。我惊叹于他的进步神速。但不仅于此，他的作曲更是天才。一个六岁的孩子写出那么难的协奏曲，而他的老师只不过是船上来来往往的乐师们和他们的谱子罢了。我不敢相信，我怀疑这是别人写的曲子，他却感到被冒犯，当场写了一首简短的二部创意给我。我看着他未经训练的潦草字体下的音符，至此我不得不相信，我一直以为我已经算是比同龄人高出一节的音乐素养在阿马德乌斯看来不过是他随便就可以超越的石头罢了。曾经我对他的尊敬变成了浅浅的嫉妒，我的自尊心被他打败了。但我从未和加斯曼大师说过。有一次我把阿玛德的曲子带给加斯曼大师看，他惊讶得差点碰倒他的酒杯，问我这是谁写的。他知道我写不出。那天我伤心了很久。

不过那时我不过十四岁，阿马德乌斯对我来说除了一个琴艺上的对手来说，更是一个船上的玩伴。他被遗弃在船上，他不知道他的家人是谁。只知道他家人的姓氏开头是M。还是船长告诉他的。阿马德乌斯从未因此感到难过。他说他从小就住在船上，从未离开过。在这船上他是自由的，他喜欢和厨娘的狗儿一起玩，他逗弄船长养的金丝雀（他叫它作”金丝雀先生”），他是乐团的宠儿。他最喜欢音乐。无数次的，他要求我，他说，安东尼奥，安东尼奥，给我弹一首吧，什么都行。我拒绝不了他，看着他那双眼睛，我宁愿一辈子给他弹琴。他专注地听，有时候高兴得鼓掌，然后扑到我身边来，把我刚刚弹奏的再复弹了一遍。他模仿的那么好，没有一丝错误。那次我对他说，如果你下船，你一定会成名的。他却眨巴着眼睛，搅动着他的麦片粥，问我，成名有什么好的。他天真又快活，我怀疑上帝是否开了个玩笑，给他那样的天才却让他待在这破船上。没有人能比他更加懂得音乐的意义。我日渐觉得自己差过他太多太多了，以至于我开始觉得他的金发太耀眼了，我接受不了。凭什么我不能像他那样天才？为什么我弹琴不可以像他那样自由？为什么我始终作不出他那样的曲子？十四岁的年轻人总是会被激起好胜心，与此同时他也尽力保护他即将破碎的自尊心，我就是如此。那三个月我尽力去练习，有时候整天都和老师见不上两面。加斯曼大师看我这样努力，只不过是叹口气，说我终于长大了。我睁大眼睛看阿马德乌斯怎么做的，但是我就是没法做到。我练习、练习、练习，练到手指酸疼之后又去作曲，我疯狂的学习对位和和声，我脑中饥饿的小兽吞噬着我所得到的知识，只希望我能够比阿玛德好一些——哪怕我比他大了整整八岁。

等到秋天的时候我们到了目的地，我收拾行李要下船了。阿玛德坐在椅子上看我收拾行李，看我把那些谱纸收成一打一打的放到我的衣服上面，然后把我的提琴收起来。他看起来很难过，一整天都扁着嘴。等我收拾完了，我问他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小阿玛德只是看着我，很小声地问我。他说，安东尼奥，你会记得我吗？我愣了一下，我心里其实希望我一下船就能忘记他，但是我还是说，我会记得你的，阿玛德，你是我的朋友。他眼睛里涌满了眼泪。他说，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安东尼奥，我不想要你走。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只身一人在船上，那些乐团的音乐家毕竟是大人，不会愿意和他一起交流。他太孤独了，而且他如此脆弱。所以我把我的笔记（我记了三个月的笔记，包括加斯曼老师的指导和我自学的知识，还有我对阿玛德的分析）送给了他，阿玛德是那么高兴，他站到椅子上面去亲了我的面颊，他说他爱我。

我下船了。阿玛德趴在栏杆上面，脚勾着竖着的杆子，远远的喊我。他叫，安东尼奥、安东尼奥，你还会来看我吗？隔着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头发在阳光下面透出光晕来，好看极了。我的心脏被什么刺了一下，可能是有金色碎片扎在了血管里面，我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不仅因为是我有些舍不得他，更因为我知道我深刻的明白我不值得天才的挽留。